[] 日本手术纪实：挖掉缠在我肉里14年的“节育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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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生在大陆、长在大陆的妇女，合法结婚后“只能生一胎”，这是个有工作的、城市市民的义务。我在一九八九年生下了女儿。
　　一年后，我在忙乱中不巧又怀孕了，而且等到意识到已经是两个半月了。这下工作单位的工会一下子变得很紧张，要我立即采取行动。当然我也不敢耽误，到上海最好的“国际和平妇婴保健院”去做人流手术。这是个门诊手术，手术前医生关照我们不要吃早饭与饮料，否则在手术时会喷出来的。
　　当天我与各位相同命运的妇女同胞排着队，里面有已婚的，也有未婚的。一般已婚的都有家属陪伴。对于未婚的，好像要求出示“居民身份证”。当时排在我后面的一位，对我哭丧着脸说，她是未婚的，第一次一个人来，有点害怕……我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不断地有人进入“手术室”，也不断地有人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出来，倒在迎接自己亲人的怀里抽泣；也有女的出来就含着泪，打前来迎接男人（丈夫？情人？）两记耳光……最令我惊奇的是：进去的时候穿着高跟鞋，毫无畏惧、出来的时候竟然也是利利索索蹬着高跟鞋有板有眼地走着的两个女人，长的都很不错——我暗地佩服她们“老吃老作”的平静心态……
　　终于轮到我了，我摸着自己的肚子与“骨肉”道别：心想也许这是个顽皮的男孩呢？——我突然觉得有点心痛……但是，不容多想，人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了。几个医生与护士都既年轻、动作也很利索。我脑子清醒地看着感觉着（他）她们所作的每一个程序：先是用一根长长的带钩的金属棒在我的肚子里挑啊琢啊的，每挑一次，整个心胃都在感到震动，挑断的神经疼痛被传感到脑子里，觉得肚子里的某一部分变成了碎块……然后听到了吸尘器的声音，用吸尘器的管子将我肚子里的碎块血块都吸了出来……消完毒之后，一个医生钳着金属的圆圈，对我说：“现在将这个环放进去，今后就不会再受这份痛苦了。”３０分钟不到，我便被送出手术室。我被告知：每年要去探视一次环的位置，五年后取出来。这家医院确实不错，后来每次去检查都说环的位置非常好，也没有发生任何后遗症。

事过境迁，我来到了东瀛留学，而且也留在了他乡。多少年过去了，每次检查身体，拍摄Ｘ光片子总会看到那个在肚子中间的、白色的尴尬圆环。何止５年过去了，１０年也转眼飞逝！每次回国时间都较短：在两星期左右。也去原来的那家“妇婴保健医院”看过，每次都是这样劝说我：“环的位置很好，何必取出？戴到老死也没有关系的。”啊！也就是说，我就是被烧成了灰了，还可以从灰中找到这个“祖国留给我的金属环”？！我坚持要取出，医院就说；必须要严格地在生理干净以后十天才行！——对于这种苛刻的要求我在国内短短几天，哪能做得到？
　　在日本，妇女到了３５岁以上每年都要接受“乳腺癌”与“子宫癌”的免费检查，我都是无事。３年前我想到了那个令人不快的“环”，便来到了母校“东大附属医院”的“女性科”要求做全面检查以及拿掉那个“环”。全面检查做了，结论是：无病。对于那个日本医生来说，那个不知晓的“异国的金属环”，想先用视镜看一看，结果却是因为“宫颈阻塞”而失败。医生最后找我谈话：那个“环”已经在子宫颈内被肉包住了。其他地方又没有病，因此如果想取出这个“环”，必须住院３天，上麻醉、动手术。而且不能用国家保险，全部自费，费用在１０万日币以上……我一听，傻了！国内３０分钟可以完成的、几十元人民币的事情啊！想想便作罢了。
　　在日本的华人报纸上以及华人圈子里，有一些从国内来的妇产科医生，他们开“地下医院”，帮助那些“黑户口”解决疑难尴尬之事。友人告诉我说，像我这种情况，由国内来的有经验的医生３０分钟的门诊手术，只要１万日币。我考虑到金钱的关系，确实也动了心。但是又想到那些“地下医院”的患者以及消毒的程度，万一在那里感染了艾滋或者其他性病、肝炎等等又如何办？想想也害怕……
　　就这样又过了３年，也就是２００４年春天，想想自己已到不惑，罢了，为了去掉那身上的并非我自由意志的“共产所留异物”，花多少万日币都值，因此再奔“东大医院女性科”，言明就是要取掉那个“金属环”。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是属于日本最好的综合性医院之一。去年日本天皇的胰腺癌切除手术也在东大医院进行。我对其更深的一层亲切感，是由于它也是我母校的附属医院，与我母校相连，其周围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加，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我已经是东大医院的长期患者。我的过敏性皮肤湿疹、高脂血症、脂肪肝功能障碍、糖尿病前期等等都靠长期专家门诊以及服药来得以恢复健康状态。所以我对东大医院是每月必去，非常熟悉。
　　院内采用了最现代化的科学管理技术，只要患者是有了“预约”当天去，将“门诊ＩＤ卡”放入类似ａｔｍ的机器中，便会显示出要看科的时间画面，确认好以后便会从两个地方分别跳出“传呼信号机”与当天要看科的时间与房间号码的详细内容纸片。等到快要轮到患者诊断的１０分钟之前，传呼信号机便会发出音乐声，在小液晶屏上显示出房间号码。所以有了这个信号机人在医院内外很自由，用不着一直等在一个地方排队，或者等着叫自己的名字。
　　要是需要验血、验尿，只要到“化验处”将“ＩＤ卡”交给管电脑的老太太，在机器里一拉，马上就会打印出自己的名字与号码的粘贴纸片。如果验尿，当场就贴在验尿纸杯上，厕所里有放验尿纸杯的输送带。如果验血，就只要看着验血室外面电子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轮到自己时，进入“验血室”，可以看到每一个抽血台上都有电子屏幕上显示出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号码的“抽血台”，核对名字后便开始抽血。抽血者的电脑上早已显示出应该给患者抽几管血，以及在各根管子上患者的标签，结束后将这些管管送上“流水输送带”。
一般的验血、验尿，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有结果。轮到医生给患者看病时，只要在电脑上看验血验尿结果便行了。现在拍Ｘ光片也一样，在Ｘ光室咔嚓一下，患者的照片已经在医生的电脑中了。医生开药方与下次的预约也在电脑上完成。看完病，将传呼信号机交还给“事务柜台”的护士，那护士只要将ＩＤ卡一拉，便会自动打印出一张下次预约时间的纸张以及“处方鉴”，再将这些交到“总服务台”，让“总服务台”给患者的“ＩＤ卡”再拉一下，便会得到患者的号码。在大厅里有一块大显示屏，３０秒后，便会跳出一串新号码，下面是不断地转着还未付款的患者号码。等到有自己的号码出现了，便可到“自动付款机”去，先塞进“ＩＤ卡”，然后在显示屏上显示出应付的金额数，将钱塞进“专门入口”，便会自动找钱与印出收据，再退回“ＩＤ卡”。
　　医院的一楼，既是“挂号处”与“收钱处”，又是一个大的“社区”。设有电话间、小卖店、还有饭店，银行ａｔｍ取款机与邮局。整幢大楼各个科的病区地面都用不同颜色的铺设。地面非常清洁，光亮照人。墙上挂着画家患者赠送的油画、水彩画，还有智力障碍者的画……中心的自动楼梯与边上的电梯，适应各类患者的要求。医院走廊像个“艺术馆”，没有压抑的气氛。院内还有许多“义工ｖｏｌｕｎｔｅｅｒ”为各类患者当向导等辅助工作，这些“义工”真的让人钦佩：（她）他们不收分文地为患者无偿付出。
　　由于医院处于高级地段，我无意中注意到患者也大都是穿得漂亮整齐。说实话，每次去东大医院，进去时就算心情不太好，等到出来时，心情总会非常平和舒畅。我还曾遇到了去年刚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奖的小柴昌俊教授，他没有任何人陪伴，竟然也和我们大家一样坐在“候诊室”里等着看病。我们许多患者看着这个坐在几步以外的在电视上已经熟悉的身影，谁也不去惊动打扰他……我不由得设想：这事如果发生在中国是可能的吗？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竟然与普通百姓一起等着看病？！